[转载]小美 作者：凌霜降

千翻勒洋芋粑

1小美　

   开文第一句要说的是，小美是我的妈妈。

   这个世界上，现代社会的节奏越快，人的感情就越不够稳定，所以单亲孩子一点儿都不新鲜。我也就没有什么好介绍自己的了。总的来说，如果我对小美的育儿方法没有什么异议，我还算是一个心理和生理都比较健康的二十二岁的年轻男人。

   小美今年三十九岁，大概是因为脸有点婴儿肥的关系，人显得比较年轻，三十上下的样子，平日里戴着一副挺斯文的眼镜在一所高中教书，时常可亲，偶尔八卦顺便野蛮。在我还读高中的时候就切身体会到她相当受学生欢迎。一部日本电视剧＜极道鲜师＞风靡过后，就很少有人正儿八经地叫她林老师了，我的学妹学弟们说：虽然看起来老了一点儿，她野蛮及装傻的样子实在是太太太像女主角小美了。

   小美一向是离经叛道的，这从她才三十九岁有一个二十二岁的儿子我以及身为单亲妈妈为例子就可以看得出来。十七岁就生了个我，身为少女妈妈的她虽然成绩优秀却极其辛苦才进得了大学。据说大学毕业后就去领结婚证把自己嫁了。然后差点儿因为这一串事儿做不成老师。我十岁的时候，她离婚了。对于我那离家出走只言片字皆无的父亲闭口不提，有一天我躲在她房间里玩，看到她气冲冲进来，很大声地关上门，然后随手拿起桌面上的圆规往门背后掷，我吓得气儿都不敢出，门背后贴的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那圆规牢牢钉进我爸的脸里，精准无比。

   那一天，是派出所的人来说，我爸因为犯了法，坐牢了。　

  小美对我说：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犯错。但不是所有的错都有让人宽恕的机会。

她瞪了一眼正在挖饭苦吃的我，眼神精光闪过，很有一些凶狠。

   对于我这个私生子，小美极度坦荡且偶尔护短。

   十岁那年，面对小朋友们嘲笑我被爸爸丢弃，小美拦住那堆想跑的小孩，说：我家甘愿是没有爸爸。但面对于有教养这件事情来说，比起你们来好很多。

   小朋友们吓哭了。

   从此我对小美，与其说尊敬，不如说敬畏。代沟从此出现并无限扩大，对话限于“你给我吃饭去”“哦”“你给我做作业去”“哦”诸此之类。



   2相亲

   面对着一直都不太成功的沟通，小美认为必须为我找一个父亲。或者说，根据男生心理发展规律，必须找一个会被我认为是英雄的男人来做我的爸爸。

  又或者，一开始定下的目标实在是太高。从我上初中开始，小美就开始了她屡战屡败的漫长的相亲史。七年下来，没有百十次也有九十九次，我怀疑这个小城的未婚的离婚的丧偶的老婆跑了的男人都已经被她一一相光。

   我的奶奶，这个干瘦而高大的老妇人，对于娇小而比较任性的小美，有一种近乎溺爱的纵容。她居然一直认为，小美可以找一个英俊的多金的体贴的家世良好的男人来再婚。

   对于我的奶奶，我想我有必要交代一下她与小美的关系。我的奶奶是我那个自从上次派出所来人后就再也没有消息的爸爸的母亲，小美带着我嫁给她的儿子，然后这个干瘦的老女人居然像看到宝贝一样掏心掏肺，而被她当成宝贝的居然不是人见人说可爱的我，而是小美。我怀疑小美之所以嫁给我爸那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男人，完全是因为他的妈对她好得像公主的关系。

  我稍微再长大一点后，听说女人与女人之间有一种关系很是奇怪，会一眼就喜欢上另一个女人，对她好得像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一般。我奶奶和小美之间，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情况吧。

   2005年，我大学毕业并比较顺利地找到了工作。去上班之前的两个月，我在家里每天无所事事。小美以极其烦人的频率去相亲，并且每次均要带上我美其名曰为参考，其实，按我的观察，她多半是想带我去把那些男人们都吓跑，否则，有谁会在去相亲时带上自己已经大学毕业的儿子对对方说：这是我儿子，我为他找个爸爸。

那些男人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智障，让我怀疑自己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像那些智力仅有十岁小孩的特殊人士。再看向小美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同情退缩畏惧或者其它的一些什么情绪，总之，肯定没有爱或者惊喜那回事。

   小美是故意的。她故意带着我，搅了她相亲的局，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虽然我并不知道小美的目的是什么，但为什么我竟然在察觉小美这些罪恶的用心后居然还情愿跟着她去相亲，我也没想通我到底在想什么。

   或者只是因为小美恐吓我说：你是我儿子。你不帮我去看看，万一我又嫁错怎么办？！

   总之她有看似相当完美的理由，总之我结果是跟了去了。

  我奶奶在我们出门的时候，笑吟吟的，一张老脸皱得跟什么一样：去看去看。不相亲怎么会遇上好男人呢！

   和这么样两个女人生活在一起，是一件比较痛苦的事情。

3　

  失败的相亲结束后，小美决定由我这个孝顺的儿子陪她去逛街。买了三件衣服，两双鞋子后，我被一名小姑娘拉住：哥哥，来义务献血一次吧。

  我叫小美一起去，向来献爱心不落人后的小美远远的把我拉开：不准去。去年你才做的手术。我那么麻烦才把你救了回来。

   去年我做阑尾手术出了意外，血流不止，因为我的血型相当特别，差点没能从手术台上起来。小美在那一周瘦了十五斤，成功恢复少女时的排骨身材。

   我隐约记得当时医生对小美说：你最好把他爸爸找来。小美咬着嘴唇，一直没有出声。

   一个生了我却没有养我的男人，或者说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的男人，我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我想，那个男人才是小美一直相亲不成功的原因之一。否则，还有什么样的勇气让一个女孩子在十七岁的时候在那样一个年代生下一个孩子并抚养成人？

  清明，小美照样非要拉上我去拜祭她少女时代的好友，一个她让我叫作清娘（娘是我们这儿的俗语，姑姑的意思）的早逝女子。

   墓园下，一辆黑色的奔驰静静地从我们身边驶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车像一颗愧疚的悲伤的眼泪。

  小美喜欢逼着我给清娘磕头，然后她站在旁边说：清清，甘愿长大了。乖得有些出奇。

   乖也是出奇的吗？我觉得这时候的小美奇怪无比。

   我开始上班的时候，相邻好几座城市里的小美每天三个电话，早上：“儿子，起床了，要上班了。”天知道小美做高中班导师的，她七点钟的上班时间和我九点钟的上班时间整整差了两个小时！中午：“儿子，今天吃什么菜？你奶奶做的排骨真是美味极了。”此时的我在公司餐厅吃着毫无滋味的工作餐。晚上：“儿子，给我说说你的老板吧。”天知道累了一天的我只想睡觉，并且我这种低层员工还没有机会见过老板那种大人物。

  小美很烦，但因为有她的这些电话，我在这个陌生城市里并不孤独。

4

   对于在武汉雨夹雪的天气里，看到小美站在我公司的楼下这种情况，我的惊诧绝对大于惊喜。特别是在小美的身边还站了一个比较难以让人接受的男人的情况下。

甘愿，我和你爸爸，决定复婚，你说好不好？小美这么问我的时候，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动了动嘴角，最终没说什么话。

   我没回答，没动。

   我仔细地打量了我从五岁到十岁叫了五年爸爸的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的坐在此时显得娇小幸福的小美身边的这个男人，他至少看起来并不像是刚刚从牢里出来的样子，近四十岁的他看起来甚至还有一些儒雅的这个年龄阶段的男人所特有的成功男人的一些影子。

   我才发觉，对于他，对于这个极有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的令小美念念不忘的男人，除开那些已经快要消失的他总是不在家的很偶尔才抱一抱我的微弱记忆，就是派出所带来的坏消息，还有被圆规准确钉住的照片。他这就是所谓的浪子回头吗？而小美，则终于要成为那个传说中等待到了幸福的小女人吗？

   我于是问他：“你有钱吗？”他愣了下，说：“有一点的。我开了一间汽车维修中心。”

   我再问他：“你爱小美吗？”

   他看了我良久，没有回答。

   我再问：“你是我爸爸吗？提供了精子的那个爸爸。”

  “甘愿……你故意找茬儿吗？”这句是小美问的。

  我没有回答小美，继续问：“是不是？”

  “是。”



  “如果你觉得真的能再相信他，那就嫁吧。”

   我说。

  “臭儿子，吓我一跳。”小美用抱枕打我，灯光下，窗外还是雨夹雪，但小美的微笑，温暖而幸福。我想，这样的幸福，即便我再乖，也代替不了现在坐在她身边这个男人给她。

   “清明的时候，你每年都早我们一步去看清娘吗？”小美去给我们做面条的时候，我突然而出的问题很显然吓到了我的爸爸。

   他沉默一下，才回答：“是的。我想你也是知道的了，清清才是你的母亲。但，林美很坚持要瞒着你。”

   事情说到了这份上，想必大家都已经明白，少女小美与好友清清同时爱上了一个浪荡而桀骜不驯的少男甘某人，清清偷食了禁果，再然后，生下孩子的清清难产逝去后，小美决定独自养育孩子。并最终以孩子为由与她爱却不爱她的男人结婚，但自由习惯了的小男人没能适应，最终以离婚收场，而多年后，浪子终于愧疚回头，愿给一直等待不悔的女人一个可以幸福实现的承诺。

   而我，就是那个和小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

   我看着小美哼着歌在煮泡面的剪影，想着每次出门的时候，只要她没课，必定送我，必定站在出租车的污浊难闻的尾气里背车牌号码的样子，娇小，柔韧，而温暖。

   “那就让她继续坚持吧。”我说。

   其实，小美又怎知，一年前的那次输血，一些出于本能的好奇使我轻易地查到了我想知道的真相。

   5

  小美的婚礼，在奶奶的指挥下，弄了不少的排场。那也是，她的儿子我的爸爸现在多少也是一个相对比较成功的人士，奶奶说，要帮小美出出这些年来相亲所受的鸟气。

   穿了白色婚纱的小美美丽得让人感动。我拥抱她：“我爱你，妈妈。”我在心里加上：虽然你并不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妈妈。

   小美拍我的头，没什么温柔贤淑的新娘样子：“今天怎么这么肉麻呀。”

  可我分明看到小美眼里的泪光，柔软地和着幸福，欲坠。

千翻勒洋芋粑

感人，真的，看完除了想哭还是想哭

xino

恩，好感動，這種愛真偉大

shuaibao

嗯咯.................................

张扬跋邑

很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