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师的世界
那天有位电台制作跟着我一起回学校。校园里遇上了几个我的学生跟我打招呼。那位制作人朋友就很吃惊的样子。她说习惯了平时我作为主持人活泼天真的表情,特别不能接受学生叫我时的恭敬和我回答时的严肃!
“这是你吗?”她大笑地问。
笑什么?别忘了,我是何老师!
可是,说实话,刚刚走马上任的时候,我也不习惯。放暑假前还是我师弟师妹的那帮熟人,再开学时就成了我的学生?!这何老师该怎么当?
还没有进入角色,我就匆匆忙忙地和其他1997年新分到北外的老师一起,带领97级新生奔赴大兴高校军事基地军训去!
我光荣地被任命为二连指导员,和二连副连长法语系新老师文铮一起带百多个男生。这军训可算是锻炼着我们两个新老师了。纪律要管好吧,训练任务要完成得漂亮吧,学生的安全还得保证,平时生活上的细节也得操心!我和文老师就象是万能人:缝学生的衣服、钉学生的扣子,检查学生的健康状况,喂病号吃药。最离谱的是学生要求越来越多:训练累了,动不动就要求何老师来一段节目,这谁受得了?我可是何老师!
现在的学生可真贫嘴!有一次学生练匍匐前进,起来时一人一身土、一头草,我挨个儿去拍、去拈。拈着一个学生头上的草根,他突然深情地来了一句:“何老师,你真象我妈!”嘿!给我闹了个大红脸!
一天晚上有个学生跟我请假,说想和老朋友聊半个小时天儿,10点熄灯前保证回来。我准了假,可一直到11点这孩子还没回来,我急了,拿上手电筒和文老师出门去找。这通找,整个基地翻了个个儿,又不敢惊动上级领导,怕那孩子背处分。夜里天儿特别凉,我们举着手电筒,什么草垛、墙根儿、厕所都转了一圈。文老师说:“听说这个基地晚上有狼。”
这话儿一说,我俩都有打了个激灵,又担心又害怕。低声喊那学生的名字,声儿都发颤了!
在外面冻了1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不守信用的学生。打发他赶紧回宿舍睡觉,我一边吸鼻涕(冻的!)一边怒斥:“别的纪律违反了我先不说,单是你这说话不算话就不象男子汉!先回去睡,明天找我认错!”声色俱厉,我不禁在心中为自己喝彩:“帅啊!”
军训期间有一项各连队之间的合唱比赛。因为关系到荣誉,各连队都十分刻苦认真地训练,互相较着劲儿。我们二连练得更是带劲儿。因为别的评比什么卫生啦、队列啦、板报啦我们都第一,唱歌当然不能落在后面。我们从花样、曲目、唱腔、整齐、动作、指挥各方面都做了周密编排,而且为了体现师生一条心,文老师出任领唱,我当指挥!
比赛那天我们发挥特别好,大家都高兴坏了。可因为某些非比赛的原因,我们二连只拿了第二。孩子们就象遭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我站起来大声地问:“各位二连的战士,我想问你们自己觉得今天哪个连队表现最好?”
“二连。”
“什么?我没听到!”我吼道。
这时所有的二连学生全都冲着我大声喊道:“二连!二连!”
我激动万分:“那就对了!只要自己觉得对得起自己,就足够了!现在,起立!回营房休息!”
回到指导员休息室,只见我的一个学生坐在我床上,正“啪嗒啪嗒”掉眼泪呢!我赶紧问:“这是怎么了?”那孩子一头扎到我怀里,泣不成声:“何老师,我觉得特憋气,我们唱得那么好,你和文老师那么花心思,我们应该是第一……”
我看他蹭了我一身的眼泪,轻拍着他的头说:“傻孩子,这种事只要自己尽力就行了,千万不要在乎结果。你以后要面对的比赛、挑战还多着呢,要是没得第一就哭鼻子,你哭得过来吗?”
“我……我主要是心疼你和文老师,你们的心血白费了。”
我帮他擦干眼泪,告诉他:“怎么是白费了呢?你们今天的出色表现不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吗?乖,不哭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学生抽抽搭搭地出门去,临了还害羞地叮嘱我一句:“何老师,您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哭了。”
“我不说。”答应着,看着学生出门去,我突然觉得找到了一种当老师的感觉。
从军训基地回到学校,我自信了很多,开始我的老师生涯。每天6点半随学生起床监督早操,一天下来学生的吃喝拉撒睡,所思所想,奖惩褒贬,杂务琐事,何老师都管!
我渐渐明白,我一辈子也当不了那种很“酷”很严厉的老师。我情愿是一种近距离的朋友,利用老师的身份为学生服务。毕竟,学生们都大了,不再象小孩子要日防夜防,谨小慎微。都20多的人了,该走的路让他们自己去走吧!
虽然我不是那种很威风的老师,可你如果在北外见到我,请你也严肃地叫我一声:何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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